在帶有平安幸福寓意的聖誕節當天,工人從幾十公尺的跨年舞台跌落致死的新聞,靜悄悄地出現在網路上,記者連死者的名字都懶得查證,只以「工人」兩字帶過,也沒追究死因,就發個不痛不癢的簡單通稿。台北市府則行禮如儀地矢言追究「廠商責任」到底,並做出兩公尺以上的主舞台停工(以下繼續施工?),保證跨年晚會如期進行,不影響市民跨年。接著,主辦單位TVBS發個簡單的道歉聲明稿,這則新聞就在跨年慶祝活動和柯文哲貪瀆的政治攻防聲浪中淹沒。
幾天過後,跨年舞台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藝人在剛死了人的舞台上載歌載舞,數以萬計的人潮在熱鬧的音樂聲中開心地倒數計時,主辦的電視台不只忘了關電腦讓央視跨年搶入台灣觀眾眼簾,也顯然忘了這名工人。晚會主持人Lulu是除了死者的家人和朋友之外,少數還記得他的人,她在粉專致意這位 「無名」英雄;更諷刺的是,娛樂化的新聞媒體在年假期間的報導,對柯某牢裡吃的年夜飯的興趣,遠超過對一條生命流失該有的重視。
歡樂的新年過了幾天,終於又有這起工安事件的相關報導,在死者家屬的奔走下,媒體報導了受害人的名字是拉外•阿利克,除了舞台音響工人的角色外,他還是名熱愛音樂創作的原住民樂團主唱。有了名字和工人以外的抬頭,這名工安事件的主角終於在媒體的話語權中稍微出現有血有肉的形象,而非只是抽象無感的「工人」兩字。
這個事件反映了台灣工安事件各方慣有的態度:政治人物關心的是如何不讓工安事件燒到自己和民眾的反應;媒體在乎的是閱聽人想看的是什麼,而非事情的真相;還有向來對外國人特別熱情友善的台灣人,反而對自己國家的工人生命安全冷漠無感。
阿利克的大哥提出質疑,「他發生這個意外,一定有它的存在的問題,為什麽會發生?這也是我們家屬很想知道的,為什麽會造成一個生命的離開,也是我想要知道的!為什麽防護、檢查為什麽就會…?是不是該做的沒做到?然後該檢查的沒檢查到?為什麽就這麽輕易的就(失去一個生命)?」就跟多數非達官貴人的家屬一樣,他們想要的答案都不是擁有改變權力的政府、媒體,甚至一般民眾們所關心的,所以送個幾萬元的慰問金和廉價的250萬喪葬費就可以堵住家屬的口,讓他們停止為已經不能開口的受害者發聲,社會重新恢復祥和歡樂,台灣人又是那個對外人(而非對本國中下階層)而言,最美的風景。
※作者為退休新聞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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