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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世宏專欄：有中國特色的海外華人資訊生態圈──華人社群參戰美國大選

羅世宏 2024年09月24日 07:00:00

右翼華裔社群逐漸將川普「神化」，視之為唯一能拯救美國、抵抗共產主義的政治人物。圖為川普邀請一位華裔女性上台接受歡呼。（美聯社）

2024年美國大選前夕，華語社交媒體如微信（WeChat）和X平台成為虛假訊息的主要傳播平台，對華人選民的投票決定或將產生影響。

假訊息主要傳播管道：X平台超越微信

總部位於舊金山的非營利組織──華人權益促進會（Chinese for Affirmative Action, 簡稱CAA）近日發布研究報告：自從馬斯克收購並重塑推特為X平台後，該平台已取代微信，成為美國華人社群中虛假訊息的主要傳播管道。CAA這份名為《陰謀論、謊言與AI》（Conspiracy theories, Lies, & A.I.）的研究報告指出： X平台的虛假訊息傳播量已經超過微信，約48%的虛假訊息透過X平台傳播，而微信的比例下降至25%。

此一變化反映的是X平台對華裔社群的影響力，特別是在傳播選舉陰謀論、移民政策等關鍵議題時，X平台已成為這些不實資訊的主要出口。虛假訊息製造者利用X平台放鬆的內容監控規範，迅速擴大其影響力。與此同時，微信仍然重要，尤其在封閉的微信群，虛假訊息很難被及時監測與查核，因此也增加華裔選民受到誤導的風險。

該報告彙整了近年來流傳於美國華人社群的五大類虛假訊息，包括：

1. 川普是美國唯一的救世主，如今美國面臨的各種問題都是因為他不再執政。

2. 拜登、賀錦麗和民主黨的「極左」政策正在摧毀美國，並使其越來越接近共產主義。

3. 拜登政府開放美國南部邊境是為了讓移民在2024年大選中票投民主黨。

4. 左派是各種世界事件和自然災害的幕後策劃者，並且正在想方設法控制一切。

5. 2020年總統選舉是從川普手中被竊取的，而且普遍存在的選民詐欺行為，特別是涉及非公民的選民詐欺行為，將導致2024 年再次出現選舉被竊取的情況。

文化創傷與虛假訊息的結合

在這些虛假訊息中，前總統川普（Donald Trump）成為焦點。該報告指出，右翼華裔社群逐漸將川普「神化」，視之為唯一能拯救美國、抵抗共產主義的政治人物。許多虛假訊息將川普描繪成一個對抗共產主義的英雄，聲稱只有他能夠阻止美國走向極左政權。這些虛假訊息在中文社交平台上廣泛流傳，試圖藉由操縱華裔選民對極權主義的恐懼來強化對川普的支持。該報告指出，美國華人社群傳播的虛假訊息往往與他們對過往歷史事件的集體記憶和文化創傷密切相關。華裔移民常對中共治下的諸多歷史事件有著深刻的創傷記憶，而虛假訊息的操縱者則順勢利用並放大了華裔選民對美國當前政治體系的不信任。

許多虛假訊息將川普描繪成一個對抗共產主義的英雄，聲稱只有他能夠阻止美國走向極左政權。（美聯社）

最有中國特色的虛假訊息之一，是將美國的政治局勢與中國的文化大革命相提並論，誆稱拜登和民主黨的政策正在將美國推向「一黨制」，試圖引起華人社群對共產主義的恐懼。這類假訊息強調，拜登政府和民主黨正在推動極左政策，試圖將美國變成像過去（或當前）中國那樣的極權主義國家。這些誇大的比喻和不實資訊特別能引起那些對中共政權持反感的華裔選民的共鳴，進而影響他們的投票決定。

「闢謠吧」的事實查核工作

CAA於2022年建立了一個事實查核平台──「闢謠吧」（Chinese Fact Check），致力於揭穿這些不實資訊，希望幫助選民做出明智選擇。「闢謠吧」的主要使命之一是針對這類利用文化創傷的虛假訊息進行事實查核。該平台近期揭穿多起與這些文化創傷相結合的虛假訊息，例如某些虛假訊息聲稱拜登政府的政策導致綠卡申請等待時間變長，進一步升高美國華人對政府的不信任。「闢謠吧」經過調查指出，等待時間變長主要是由於申請案件積壓所致，並非政策變動的結果。

「闢謠吧」也揭穿許多與移民政策相關的不實資訊，這些資訊試圖操縱華裔選民對移民議題的敏感情緒。(網路截圖）

此外，「闢謠吧」也揭穿許多與移民政策相關的不實資訊，這些資訊試圖操縱華裔選民對移民議題的敏感情緒。例如，有謠言聲稱加州政府為無證移民提供購房貸款，企圖引導華人選民誤會政府在優待非法移民，而忽視他們身為合法居民的權益。「闢謠吧」迅速進行事實查核指出，該貸款計劃實際上是針對低收入居民的方案，與非法移民無涉。

因為人工智慧已經讓虛假訊息的生成與傳播變得更加容易，美國華人社群流傳的虛假訊息也已不限於傳統形式。AI生成的圖片和影音正被用於散布虛假訊息，例如一張AI生成的照片被廣泛傳播，試圖誤導選民相信川普在少數族群中的支持率很高。「闢謠吧」正在努力破解這些AI生成內容，希望能夠幫助選民辨別真實與虛假的資訊。

攸關美國大選勝負，華裔選民成不實訊息攻擊的鎖定目標

華裔選民在美國選民結構中雖僅占6%，但在一些關鍵搖擺州如內華達州，他們占總人口的11%，可能發揮攸關選舉勝負的關鍵作用。正因為如此，虛假訊息的操縱者正在瞄準華裔選民。

在這個脈絡下，「闢謠吧」的自發性努力顯得尤為重要。透過揭穿虛假訊息，「闢謠吧」幫助華裔選民在充滿誤導性資訊的環境中做出明智選擇，期能確保選舉的公平性和公正性。

「闢謠吧」的成立和運作，也可說是在延續CAA一貫的社會正義使命。正如張純如（Iris Chang）在《美國華人史》一書中所說，CAA自1969年成立以來，一直致力於打擊針對華裔及亞裔美國人的歧視，並在美國社會中發揮了重要作用。CAA在1974年的「劉氏訴尼克斯案」（Lau v. Nichols）中協助華裔學生對舊金山教育官員提起訴訟，最終推動美國教育體系改革，要求學校為非英語母語的學生提供雙語教育或語言協助，以確保學生獲得公平的受教機會。

如今，CAA透過「闢謠吧」繼續履行此一使命，致力於應對數位時代的新挑戰，特別是華裔社群中虛假訊息的問題。「闢謠吧」透過揭露這些錯誤資訊，幫助華裔選民在數位化的世界進行積極、有意義的政治參與。

除了面對即將來臨的美國大選而戰戰兢兢，「闢謠吧」的努力早已在2022年中期選舉中發揮過正面作用。當時，華語社交媒體上的虛假訊息問題已經顯現，特別是在微信平台上，鎖定華人的不實訊息被系統性地擴散和傳播。

儘管「闢謠吧」迄今尚未成為國際事實查核聯盟的認證成員，但觀察它從2022年成立至今的表現，並且基於它是由向來捍衛社會正義與平權行動的非營利組織CAA所推動成立的事實查核平台，其所做的努力應該受到一定程度的肯認與重視。

※作者為中正大學傳播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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