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追查委內瑞拉駐美官邸「失蹤」畫作　藝術品疑成貪汙洗錢工具

委內瑞拉總統馬杜洛（Nicolas Maduro）政權陷入經濟、外交困境之際，也傳出委國珍貴的藝術資產淪為官員腐敗的犧牲品：反對派的官員發現，駐華府的大使官邸裡，掛了數十年的3件委內瑞拉畫作已經不翼而飛，美國也正對此展開調查。

「這可能只是冰山一角。」5月接手官邸、委國臨時總統瓜伊多（Juan Guaido）的駐美代表維奇歐（Carlos Vecchio）向《美聯社》（AP）表示。維奇歐指向官邸壁爐上的畫框，已經畫去框空，只剩褐色的底層，「要是連一個駐外單位裡的部分藝術品，都遭如此對待，就不難想像在委內瑞拉國內的狀況了。」

U.S. officials are investigating the suspected looting of European and Latin American artwork they believe is being plundered by Venezuelan government insiders as Nicolas Maduro struggles to maintain his grip on power. https://t.co/DrbasLujmH

— The Associated Press (@AP) September 19, 2019

百萬美元畫作失蹤　文化意義無價

美國財政部近幾個月，也尋求聯邦調查局（FBI）、義大利警方與博物館專家的協助，盼能辨識、找出「失蹤」的畫作。

據報導，目前被指失蹤的是西班牙-委內瑞拉畫家Manuel Cabré的埃爾阿維拉山（Avila）風景畫、委國畫家Armando Reverón的「Juanita」畫像、以及Héctor Poleo名為「The Broken Doll」的社會寫實派作品。這些失蹤畫作創作時間為20世紀中期，最後一次是在2008年於華府的「美洲開發銀行」（IDB）公開展出。

AP指出，目前所知下落不明的雖只有這幾件畫作，但外界擔心，委內瑞拉的經濟危機，威脅著珍貴的藝術收藏，遭金融制裁針對的貪腐人士，也長年利用藝術品從事洗錢，可能使更多作品佚失。

Manuel Cabre's landscape of Caracas' imposing Avila mountain once hung at Venezuela's embassy in DC where @carlosvecchio is pointing. Now this valuable piece of the crisis-wracked country's cultural heritage is missing @AP https://t.co/w4T2RlfidN pic.twitter.com/fSuLOiwBHh

— Joshua Goodman (@APjoshgoodman) September 19, 2019

反對派駐美代表維奇歐請人進行估價後，指出3件作品價值應上看約100萬美元。然而，這些畫作真正的價值，在於是委內瑞拉文化遺產的指標。國家持續動亂之下，有專家擔心，珍貴的藝術品恐在動亂中遭掠奪、失散，面臨宛如過往阿富汗、伊拉克等國的文化浩劫。

委國首都卡拉卡斯的當代藝術博物館（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 in Caracas）前館長卡德納斯（María Luz Cardenas）向AP表示，藝術品遭破壞將帶來嚴重的無形損失，「一整個世代的人，正在失去唯有藝術可以提供的、與自身國家的精神連結。」

美國出手　防委國貪汙侵害藝術

承認臨時總統瓜伊多而非馬杜洛的美國，對此也展開動作。領導失蹤藝術品調查的，是負責打擊恐怖主義融資的美國財政部助理部長畢林斯利（Marshall Billingslea）。畢林斯利至今也領導了針對委國高官的制裁手段，並防止馬杜洛方面掠取該國海外石油資產。

Las obras sustraidas por allegados al régimen de Maduro que usurpaban representación en #EEUU son:

Un paisaje del imponente Ávila en Caracas por Manuel Cabré.

El retrato “Juanita” de Armando Reverón, y

Una obra de realismo social de Héctor Poleo titulada “La muñeca rota”. pic.twitter.com/SyLAbnby7W

— CARLOS VECCHIO (@carlosvecchio) September 19, 2019

在維奇歐的協助下，畢林斯利正在對50多個承認臨時總統瓜伊多的國家，當中使團所擁有的藝術品進行盤點。同時，畢林斯利也向有著聞名全球的藝術保護小隊的義大利卡賓槍騎兵（Carabinieri）請求協助，並請託國際博物館團體幫忙留意，防範有掠奪委內瑞拉文化資產的可疑行為。

在美國金融制裁的擠壓下，馬杜洛政府與其親近人士更難接近西方的金融機構，於是較為迂迴、較少管制的藝術品市場，就被認為是貪汙人士掩蓋髒錢的理想去處。

《AP》報導指出，根據反對黨所掌控的委國國會估計，在近幾年的政權當中，貪汙所致的非法利益已經上看4000億美元。

馬杜洛政府的文化部長維耶加斯（Ernesto Villegas）未向AP回應失蹤作品的問題。

維奇歐透露，早在數年前，使館的職員就曾經私下提醒反對黨的議員，華府官邸的藝術品恐有危險。最後一次看到畫作，則是在2012年使館所公布的照片，當中可看出兩幅畫作掛在一處門口附近。

Esta es la punta del Iceberg. Si los usurpadores del régimen criminal han perpetrado esto aquí, imaginen el daño patrimonial al Estado que han causado en #Venezuela. Por donde se levanta una piedra hay un acto de corrupción y un delito cometido por la dictadura. Habrá justicia. pic.twitter.com/sh1OZKdcky

— CARLOS VECCHIO (@carlosvecchio) September 19, 2019

藝術商透露：被提議以回扣換作品

同樣缺乏完整資訊的，還有委內瑞拉國營石油公司（PDVSA）的非展覽性收藏品，以及委國中央銀行所收藏的、南美獨立鬥士玻利瓦（Simón Bolivar）的武器與紀念物。

《AP》引述前當代藝術館館長卡德納斯表示：「我們不能肯定藝術品已經遭竊，但官員的噤聲以及對消息的管制，確實引起我們的猜疑。」

先前委內瑞拉因石油致富的同時，政府揮霍大量財富購買藝術品，許多用以裝飾委內瑞拉的駐外機構。不過隨著1990年代的金融危機，委國的銀行儲蓄保護基金（Bank Deposit Protection Fund）就從一些風光一時的機構手中，收取到眾多藝術品，然而，部分藝術品也被指成了貪汙的籌碼。

《AP》引述一名匿名紐約藝術交易商表示，他曾在2012年造訪該機構在委國首都卡拉卡斯的總部，當時一名副主管就提議，願意釋出西班牙名藝術家的作品換取回扣。他表示，這些藝術品未獲妥善收藏，堆積的帆布堵著逃生樓梯，還暴露在陽光下。他也向《AP》展示當時受兜售的作品相片。

即使是委國經濟相對良好的時期，藝術品都難保安全。

約20年前，委國的當代藝術博物館中，法國畫家馬諦斯（Henri Matisse）畫作「穿紅褲的宮女」（Odalisque in Red Pants）就意外失蹤，被以拙劣的仿作掉包。直到2012年，原畫才在美國邁阿密一處旅館發現，2年後歸還委國，但這起竊案確切時間、幕後黑手，至今仍不清楚。

#Matisse work Odalisque in Red Pants, stolen more than a decade ago, handed back to Venezuela http://t.co/Qggtm8t62e pic.twitter.com/DNZ2ke0SoD

— BBC News (World) (@BBCWorld) July 7, 2014

委國博物館榮光不再

委國的當代藝術博物館在1970年代創立後，一度有著拉丁美洲最大的當代藝術收藏，如今卻只能看到當年榮光的殘影。展覽區上大多空缺，保全人員也不見人影，藝術品暴露在高溫當中，空調裝置因為首都頻繁的斷電而毀損。

該館的鎮館之寶之一是畢卡索（Pablo Picasso）的147件作品集，但已經不開放經常展覽，在2018年則少見地展出，展覽活動名為「畢卡索同志」（Comrade Picasso），強調畢卡索的共產主義活動。

但近期展館天花板漏水、以桶子接水的照片也在網路上流傳，展現該館疏於管理的程度。

過幾條街，當地約有百年歷史的「美術博物館」（Museum of Fine Arts）的狀況同樣蕭條。18個展館中，只有約3分之1對外開放，其他展館以修繕為由關閉，但實際上似乎根本沒有所謂修繕。職員回憶20多年前，館內有34名策展導覽，如今只剩2名。他向《AP》表示，雖未聽說有展品失竊，但強調這些展品都很珍貴。

該職員向《AP》表示，在幾個月前，曾有一名中國商人每天都到博物館拍照，並透過翻譯表示，願出重金買下一只古希臘的瓶子，直到館方將該物件撤下展區，中國商人才死心。

「可能有天他會在閉館後，還躲在博物館裡睡覺，」他無奈地說，「很多事情，很容易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