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

灰市背後：中國藥物「天價」的黑幕

杜曜霖    2016年12月28日 09:00:00
中國人民無力負擔藥物「天價」，紛紛轉向灰市購買低價學名藥。（湯森路透）

（編按：在中國，罹患癌症等重大疾病的患者，時常被迫進入灰市，透過非法途徑買藥。這一部分是因為醫藥體系崩壞，不肖人士從中收取回扣，造成人們無力負擔「天價」藥物，另一部分須究責於國家藥物審批嚴重落後及醫療保健制度的缺陷。）

 

合法藥品貴13倍

 

當父親的肺癌惡化時，51歲、來自上海的金融經紀人英敏（音譯），面臨了關鍵的抉擇：月付近3000美元（新台幣9萬6000元）購買中國官方許可的合法藥物，或以便宜13倍的價格購入沒有註冊商標的學名藥。

 


合法原廠藥物為學名藥的13倍貴。（湯森路透）

 

英敏選擇了後者。她轉向日益興盛且不受市場監管的網路藥局、代理商和其他相關組織購買由印度出廠，未獲中國批准的藥物。

 

「當遭遇這種不幸時，很難用言語形容感受到的龐大經濟壓力。」英敏說。

 

藥品灰市

 

根據《路透》（Reuter）過去幾年間採訪的30位癌症病患，3分之2的病患，在面臨中國過高的藥價和新的藥物品種匱乏時，都做出了和英敏相同的選擇，進入灰市購藥。然而這些病患並沒有太多共通點，不僅年齡落差大，收入水平和病狀皆大不相同。

 


3分之2的癌症病患選擇轉向灰市購藥。（美聯社）

 

目前並沒有官方數據統計究竟多少患者選擇走上非法途徑。但研究指出，全球的灰市和仿冒市場正逐漸擴大。

 

來自北京、61歲的癌症患者劉學梅（音譯）向《路透》透露，她向一位藥物代理商購得日達仙（Zadaxin）注射劑的替代藥物。另一位肺癌病患趙曉華（音譯）表示，她在經醫生轉介的病友協會取得低價藥物。受《路透》訪問的病患指出，醫生多半對此睜一隻眼並一隻眼，有些還會直接協助他們進入灰市。

 

轉向灰市的原因１：錢

 

事實上，雖然部分經非法途徑取得的藥物可能無效或是假貨，但並不是非法的學名藥就對身體有害，有些灰市中的印度製藥品，在其他國家是擁有販售權的。

 

中國病患轉向非法途徑取得藥物的主因是錢。低工資水平、城鄉薪資差距，和無效的補助計畫使得「疾病」造就「貧窮」，連帶的，也造成社會問題和日益嚴重的債務問題。

 

為什麼藥這麼貴？

 

據《中國中央電視台》24日披露，中國藥物「天價」中，醫生的回扣佔去約4成，醫藥代表（註：藥廠派來的業務）賺取1成。換言之，民眾支付的藥品費中，5成進了不肖人士的口袋。

 


醫師和業務收取高額藥品回扣。（湯森路透）

 

報導指出，湖南、上海等地醫院裡，天天穿梭一群不看病的特殊病患──醫藥代表。他們蹲守醫院，專挑門診病患較少或下班時間聚集診間，向醫生推銷藥品。

 

只要醫生開立處方時，選擇金額較高、利潤最高的特定藥品，醫藥代表就會在暗中「塞信封」，將30%至45%的藥價回扣分給醫師。報導踢爆，上海某院的醫生，3分鐘內就收到4名醫藥代表送來的信封，信封內裝的都是高額藥品回扣。

 

轉向灰市的原因２：藥物市場落後

 

另一個中國人轉向灰市的原因是中國藥物市場的落後。中國要求新藥物在國內接受測試、認可，使得藥物在中國合法化的進度緩慢，市場上合法的藥品落後美國市場約5至10年。

 

 

轉向灰市的原因3：醫療保健制度缺陷

 

中國健保給付的藥種清單，自2009年以來尚未完成第一次的更新。這意味著，即使藥物已合法，許多時候患者仍必須自費取得。

 

中國一直以來嘗試提高嚴重疾病的保險覆蓋率，並鼓勵製藥商降低價格、擴大市場。政府也試圖縮短等待清單，以加速核規的速度，但效果仍十分有限。

 


中國人民罹癌5年存活率僅30%。（美聯社）

 

「如果我們不能在中國買到藥，或是買不起藥，那我們還有什麼選擇呢？」母親於2011年罹患肺癌的段冠平（音譯）表示，他最終選擇了替母親購買孟加拉產的藥品。

 

根據德意志銀行統計，中國的罹癌5年存活率僅有30%，不到美國的一半。許多中國人在關鍵時刻卻被排除在健保體系之外，與國家始終強調的「鐵飯碗」和生活保障形成強烈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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