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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論壇》中印視角：喜馬拉雅山的冰川 兩大國在戰爭狀態逾2年

錢勒尼 (Brahma Chellaney)    2022年05月26日 07:00:00

 

錢勒尼 (Brahma Chellaney)
● 印度前國安會顧問
● 新德里「政策研究中心」戰略研究教授
● 主要研究領域為亞洲政經局勢
●著有《亞洲神力：中國、日本與印度的崛起》、《水資源、和平與戰爭：面對全球水危機》等9本專書

 

全球聚焦俄烏戰爭之際，國際社會大致上已無人聞問中國在亞洲的領土擴張，尤其是中國與印度之間持續擴大的邊界衝突。然而，在喜馬拉雅山廣闊的冰川高地上，世界兩大人口大國已經處於戰爭狀態逾兩年，暴力衝突的可能性幾乎與日俱增。

 

這場衝突始於2020年5月。經歷嚴寒冬季，在冰雪融化、通道重開之後，印度震驚地發現中國人民解放軍已悄悄佔領拉達克地區數百平方英里的邊境土地。這引發一連串的軍事衝突，導致四十多年來首批中國軍人在戰鬥中陣亡，也促發喜馬拉雅地區有史以來最快的敵對軍事集結。

 

印度的反擊最終驅離部分地區的解放軍，中印雙方也同意將兩個戰區改劃為緩衝區。但在其他地區，過去15個月來，緊張局勢幾乎沒有緩解。數以萬計的中印軍人沿著爭議已久的邊界嚴陣對峙，軍事僵局已經浮現。

 

但僵局卻不代表狀況停滯。中國繼續朝有利自己的方向推進，迅速而深刻地改變喜馬拉雅地景樣貌，包括建立624個軍事化邊境村莊，並在邊境附近興建新的戰爭基礎設施，這與中國在南海建立軍事化人造島礁的戰略如出一轍。

 

其中的一個例子，是中國在班公湖（過去發生軍事衝突的地點）上興建的橋樑最近已完工，可望強化解放軍在印屬拉達克地區爭議領土的勢力。中國也在不丹的領土上興建道路和安全設施，以利進入印度邊境特別脆弱的區域，也就是連接印度東北部與中心地帶、被稱為「雞脖子」的狹窄走廊。

 

中國希望藉此對印度發號施令：接受新的現狀，任憑中國保留侵佔的領土，否則就得承受全面開戰、中國充分發揮軍力優勢的風險。中國擴張主義仰仗的是欺騙、隱匿、出其不意，以及顯然毫不在意軍事升級的風險。中式「邊緣政策」(brinkmanship) 之目的，就是要打亂對手的威懾戰略，使對方別無選擇。

 

中國曾在1979年大張旗鼓入侵越南，並從當時的愚蠢戰略中取得教訓，現已善於發動不對稱或混合戰爭，通常未達公開武裝衝突的程度。這使中國能夠逐步推進其戰略目標，包括掠奪土地在內。此外，脅迫性討價還價和公開恐嚇也有助於化解阻力。

 

這種「切香腸戰略」 已讓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得以重繪南海的地緣政治版圖。事實證明，他在印度、不丹和尼泊爾領土上故技重施，同樣也難以回擊。正如印度的第一手經驗，各國除了動武之外，幾乎別無選擇。

 

可以確定的是，光是希望中國別再侵占印度領土，對印度沒有什麼好處。畢竟印度之所以陷入當前處境，正是因為政治與軍事領袖沒注意到中國在邊境附近的軍事活動。相反的，在中國替搶奪領土做準備的同時，印度總理莫迪卻竭盡全力與習近平交好。在2020年5月中印爆發首度衝突之前的5年裡，莫迪與習近平會面18次。即使是2017年中印在偏遠的喜馬拉雅高原上對峙，也沒有阻止莫迪的綏靖政策。

 

為了保全自己強大領袖的形象，莫迪沒有承認印度的領土損失。印度媒體也讓他逃避現實，沿用政府創造的委婉術語，稱中國侵略是「單方面改變現狀」，而解放軍控制的地區是「摩擦點」。與此同時，莫迪放任中國對印度的貿易順差迅速高漲，現在已超過印度的整體國防預算（高居世界第三大）。就某個層面來說，莫迪政府正在為中國的侵略提供擔保。

 

但這些都不應被誤認為印度不願作戰。印度致力於恢復原狀，且處於「最高層級」軍事準備狀態。這不是空洞的聲明，如果習近平試圖透過開戰打破目前僵局，雙方都將遭受重大損失，沒有人可以勝出。

 

換言之，習近平選擇一場自己贏不了的邊境之戰，還把有意和好的印度變成長期敵人。這個誤判簡直比莫迪的政策不連貫性更糟糕。習近平的錯誤將讓中國付出高昂代價，遠超出偷偷摸摸掠奪土地的好處。

 

從某種意義上說，相較於俄羅斯對烏克蘭的常規戰爭，中國的領土擴張主義更為精明、更為廣泛，也更為緩慢，但習近平的新帝國議程也可能引發類似的國際反彈。中國的侵略已促使印太地區各國強化軍事能力、彼此合作，包括與美國合作。這一切都將破壞習近平在打造以中國為中心的亞洲，以及最終實現稱霸全球目標上的努力。

 

習近平或許意識到自己在喜馬拉雅山犯了戰略錯誤。但在他準備打破慣例、出任中共領導人第三任期之際，改弦易轍的空間已小，而代價將繼續累積。

 

（翻譯：吳巧曦，責任編輯：楊淑華）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The Clash of Asia's Titans 》，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中印衝突 拉達克 喜馬拉雅 班公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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