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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論壇》多極化視角：人民幣國際化主要障礙　中國維持資本控制

諾洛夫（Carla Norrlöf）    2023年07月20日 07:00:00

諾洛夫 (Carla Norrlöf)
●多倫多大學政治學教授
●智庫「大西洋理事會」非常駐資深研究員

 

人民幣通行全球要等到何時？

 

預言美元霸權將終結的人士也指出，中國自己也運用雙邊換匯額度，讓外國央行以本國貨幣兌換人民幣。要讓人民幣在公、私部門廣泛使用，先決條件是讓 外國政府能夠取得，況且在危機時刻能作為最後放款者，正是準備貨幣的一項關鍵功能。

 

中國也藉積極運作力圖擴大機構足跡，例如在國際清算銀行（BIS）支持下，推出一種緊急人民幣流動性安排。同理，組成國際貨幣基金（IMF）「特別提款權」（SDRs，即IMF的準備金資產）的一籃貨幣，如今也納入人民幣，與美元、日圓、歐元和英鎊並列。金磚五國（BRICS，含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和南非）另已商議各種方式抗衡美元霸權，例如發行某種共同的準備貨幣，以避開美元及其他西方主要貨幣（並且醞釀提供某種替代SDR的選擇）。

 

最後，在這方面最令人引頸期待的科技發展之一，是中國另闢數位支付蹊徑。中國的央行 2017年開始發展一款數位貨幣，即「數位人民幣」（ e-CNY），並且向2022年北京奧運參加者提供這種支付選項。數位人民幣一旦全面落實，將能獨立運作，不靠其他支付和金融資訊系統。藉由提供成本更低、更便捷和更安全的交易，中國的數位貨幣可能提升人民幣的吸引力，也因此更能廣泛取得、流通。推廣數位人民幣運用於貿易和投資，可能加快人民幣的國際化腳步。

 

不過，在改變全球貨幣階級前，基本的貿易與投資型態必須先改變。就這點而言，以中國為中心的區域全面經濟夥伴協定（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RCEP）以及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Belt and Road Initiative），可能藉由經濟多方交流和鼓勵用人民幣與第三國進行貿易與投資往來，協助促進人民幣國際化。然而，就中期展望來說，人民幣國際化仍可能遭遇可觀的障礙，因為中國仍維持資本控制以及更廣泛的國際收支限制。

 

多極體系狂熱

 

縱有這些障礙，關於多極貨幣秩序即將興起的揣測正甚囂塵上。這裡的多極體系（multipolarity）究竟是什麼意思？一些傑出評論家，例如英格蘭銀行前總裁卡尼（Mark Carney）和瑞士信貸經濟學家波札爾（Zoltan Pozsar），未能給這一詞下精確定義。其他人預言，將來的全球貨幣體系將是一些貨幣均衡分布的局面。還有人預測，這世界將有許多的主要貨幣並存。

 

因此，法國央行總裁德加洛（François Villeroy de Galhau）認為，我們正邁向有益的「均衡的多極體系」。歐洲穩定機制（ESM）常務董事瑞格林（Klaus Regling）也呼應這種觀點，預見將來會形成某種多極的貨幣體系，屆時「美元、歐元和人民幣的（使用）比率大致相當」。

 

有些人士聚焦於為數更多的貨幣將取得準備貨幣地位，例如經濟學家艾肯格林（Barry Eichengreen）早在2009年就表示「國際貨幣體系將變得更多極」，就是依循類似的思路。不過，艾肯格林雖有先見之明，料中人民幣將崛起成一種準備貨幣，他對多極體系的隱含定義卻有問題，因為從戰後至今一直有多重的準備貨幣並存，顯示今日的國際貨幣體系一向是多極的。

 

要決定國際貨幣體系的多極性，辨認何謂準備貨幣是必要的第一步，但光是這一步還不夠，因為無助於決定我們是不是已經和何時已經跨越了楚河漢界、進入多極或雙極的領域。

 

美元支配地位

 

如何衡量多極性，對於辯論國際貨幣體系的未來至關重要。若把多極性理解為「偉大貨幣」之間的距離已隨時間推移而縮短，那麼，2020年以來的情況並非如此。對照下，若把多極性理解成整個體系內的貨幣差距，那麼從1995年以來一直維持不變，但從2020年以來確實已縮短。

 

經濟學家不願明確定義多極體系，已助長了一股狂熱，無助於評判美國的重大外交政策決定。關於轉向多極體系的預言滿天飛，我們卻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意思，更何況，一旦單極體系真的式微時，接踵而至的更可能是個環繞美元和歐元雙軸心的雙極秩序。

 

再者，單極體系短期內也不太可能沒落 – 甚至中期內亦然。那種情況仍將持續下去，即使全球經濟更四分五裂，基於國家安全考量締結的夥伴關係決定了經濟關係，即使國際制裁俄羅斯導致全球貨幣持有情況出現一些重新調整，也不會改變。疫情和近來地緣政治發展，不足以令人有十足把握押注於美元的衰亡，因為美元的核心地位主要取決於經濟因素，而且網路效應更強化其現有的支配優勢。

 

切記，今天的通膨問題不只是美國現象，而且在考量制裁風險時，必須在「為多元化而減持美元」與「為制裁導致的多元化而增持美元」之間權衡。參與制裁俄羅斯的國際聯盟合計在全球外匯準備的占比超過90%，占全球投資大約80%，且占世界貿易和經濟產值60%。在一個經濟關係越來越帶有國家安全弦外之音的世界，超過60個在美國安全保護傘下的國家可能繼續沿用美元，即使他們反對西方制裁。

 

這場賭注涉及很大的利害關係。如果多極的貨幣秩序即將來臨，呼籲逆轉美國現行的貨幣、支出和制裁政策，就十分合理。但就目前而論，押注美元支配地位將延續，勝算更高。（系列二之二）

 

（翻譯：余雅薇，責任編輯：楊淑華）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Currency, Conflict, and Global Order》，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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