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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論壇》貨幣視角：要維繫美元全球地位　聯準會應支持支付系統創新

布雷契（Jordan Bleicher）＆李普斯基（Josh Lipsky） 2024年07月03日 07:00:00

布雷契（Jordan Bleicher）
●Radius Technology Systems法務長
●美國財政部、聯準會前顧問

李普斯基（Josh Lipsky）
●大西洋理事會地緣經濟中心高級主任
●國際貨幣基金、美國國務院前顧問

1955年，時任聯準會（Fed）主席馬丁（William McChesney Martin）在一場對投資銀行家的演說中講故事，敘述某位經濟學教授測驗學生的考題總是一成不變。回應怎麼可能有學生通不過這種測驗的質疑時，這位教授回答：「問題不變，但解答時時在變。」

這個故事到今天依然適用，而且不只是對馬丁的Fed繼任者而言。當前針對美元穩健度的辯論通常被塑造成二元對立：不是美元作為全球準備貨幣的地位，因地緣政治和美國財政政策而迅速式微，就是美元依然是支配力量無可匹敵的強勢貨幣，環顧四周看不到競爭對手。

真相複雜多了。美元仍舊在貿易融資、外匯交易等領域稱霸，但這些或許是美元強勢的落後指標。要預覽一種貨幣將來的地位可能如何，支付系統也許是更可靠的指標。央行官員把支付系統比喻作輸水管線：唯有在管線鋪設好了之後，才能打開水龍頭。一旦這種基礎設施到位，貨幣地位的轉變可能發生得比預期快。少有人料到1920年代貨幣霸主地位竟會從英鎊轉移至美元。

近年來，世界各國積極改善自己的金融基礎設施。快速支付系統已使巴西、印度等國的金融面貌煥然一新。各國也開始讓彼此的金融基礎設施互相連結，促成幾近於即時的跨國結算。貨幣橋（mBridge）計畫把中國、香港、泰國和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中央銀行及商業銀行連結起來，無需依賴美元。沙烏地阿拉伯6月初加入這項計畫，另有幾國也可望在今年跟進。

國際貨幣基金（IMF）第一副總裁暨最高階美國主管高萍娜（Gita Gopinath）最近表示，人民幣使用率提升，可歸因於中國的跨境支付系統（CIPS），該系統的作用有如清算所，類似美國的清算所銀行間支付系統（CHIPS）。這類計畫相對來說規模尚小，遠不及以美元結算的交易量那麼巨大，卻不容忽視。

各國對替代的金融架構興趣增濃，一部分原因是察覺倚賴西方系統的風險太大。大西洋理事會的研究顯示，自從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招致西方經濟制裁以來，探索新支付科技的國家數目已大增。

這些計畫大多不只是傳統系統的複製品，而是放眼更遠大的目標：期能讓跨境支付更快速、便宜、可靠。隨著時間推移，這些計畫可能降低對美元的需求、加重美國貸款者的借貸成本，並使美國更容易受制於總體經濟震撼。

更立即的風險是，這些新系統可能有損美國的國家安全利益。許多跨境支付系統可使交易更便捷，且無需美商銀行參與其事，這將使美國財政部存取金融情報的能力受限，執行制裁的能力隨之減弱。多年來，世界各地的政府與銀行一直想方設法力圖避用美元，通常代價很高。但現在，尖端的數位科技使這種做法的成本便宜多了。

回應這些挑戰，美國決策官員的首要之務，應該是確保未來的跨境支付系統符合美國的價值觀與利益，像是維持全球金融體系的穩定。追尋這個目標的途徑之一，是鼓吹新跨境支付系統必須達到現行國際標準。

不過，美國若能積極參與這些新支付系統的開發、布建和營運，可能發揮更大的影響力，一如昔日美國參與建立「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以及「持續連結清算」（CLS）銀行間支付系統一般。

縱使起步遲緩，美國憑仗巨大的現任霸主優勢，仍然可以急起直追。美國境內對應的銀行是跨境支付的中央節點，況且美國是全球一些大型、先進行動支付供應商和金融科技公司的大本營。決策當局應向民間企業宣導說，新的跨境支付解決方案是因應地緣政治情勢的當務之急，並擬定明確的指導方針以支持負責任的創新。

Fed扮演為這股轉變推波助瀾的關鍵角色。世界各國央行，包括英格蘭銀行（BOE）、歐洲央行（ECB）、日本銀行（BOJ）以及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AS）在內，正驅動所屬轄區乃至於全球性的支付創新。但Fed欠缺明確願景，使美國的盟友和夥伴難以有效協調，因而升高國際金融體系支離破碎的風險。假如Fed未能跟上科技創新的步伐，可能削弱央行貨幣在清算過程中扮演的角色，引發危及金融穩定的風險。

基於Fed傳統上聚焦於改善支付系統的效率與完整性，有些人或許會擔心，配合某一特定政府的地緣政治計畫，恐危及Fed獨立自主性。但認清Fed角色涉及的地緣政治意涵，並不需要改寫其法定職責。為了讓美元使用者，無論在國內或國際，都能儘可能有效率、安全地進行交易，Fed應該支持支付方面的創新與實驗，藉此協助保存美元的全球支配地位，及其附帶的經濟與國家安全利益。這並非新觀念：早在一世紀前，Fed的原始職責之一就是確保支票處理速度加快。

目前為止，Fed已採取幾個前景看好的步驟。2023年，推出了新的快速支付服務，稱為FedNow，如獲廣泛採用，可能與其他司法管轄區的系統連結起來，強化美元的國際魅力。同時，紐約聯邦準備銀行（NY Fed），連同BOJ、BOE和其他四個央行，正參與國際清算銀行（BIS）的「Project Agorá」計畫，探索如何藉運用代幣化（tokenization）和共享賬本（shared ledgers）等新興科技來改善跨境支付。這些計畫固然重要，但Fed還必須更果決、加快行動，畢竟從概念的驗證到落實相隔良久。

今年7月標誌著1944年布列敦森林（Bretton Woods）會議屆滿80周年。那場會議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戰火正熾時舉行，44個與會國認清建立新貨幣秩序的必要性，於是能跳脫眼前危機、為新的國際機構與將來的金融創新奠定基礎。

要維繫美元的準備貨幣地位，並且讓美國政府與金融機構持續從中受益，必須重振布列敦森林精神。套用馬丁口述的那位經濟學教授所言，儘管問題仍然相同，為舊問題尋求新解答的時候到了。

（翻譯：余雅薇，責任編輯：楊淑華）

（原標題為《The Geopolitical Imperative to Upgrade the Dollar》，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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