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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論壇》獨裁視角：假神之名操弄民粹　普丁、川普與他們的盟友

赫魯雪娃（Nina L. Khrushcheva） 2024年07月09日 07:00:00

赫魯雪娃（Nina L. Khrushcheva）
●紐約新學院國際事務教授
●前蘇聯領導人赫魯雪夫曾孫女
●與Jeffrey Tayler合著《In Putin's Footsteps》等書

當蘇聯解體、全球共產主義退潮時，許多人希望獨裁領導人建立「個人崇拜」的時代已經結束。我們已經走到了「歷史的終結」，自由民主制度贏得勝利，民選官員之間定期、和平的權力交接將成為常態，沒有人敢聲稱自己是無懈可擊的，更不用說是神聖的了。

在蘇聯，共產主義可能是唯一的「宗教」。反對者認為，如果共產主義是無神的，那其解藥一定是基督教。蘇聯解體後的第一任俄羅斯總統葉爾欽（ Boris Yeltsin）藉由宣稱自己是基督徒來傳達他的民主精神。由此，上帝而非列寧，成為衡量後蘇聯領導人非獨裁意願的標準。

但俄羅斯現任總統普丁（Vladimir Putin）卻顛覆這一做法，將後蘇聯時期的虔誠上升到宗教般的高度，來為其獨裁目的服務。在2002年訪問美期間，普丁對十字架和神跡話題之熱衷，讓布希總統（George W. Bush）── 一名重生基督徒──確信這名前格別烏（KGB，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中校是「有信仰的」。

那些公開信仰宗教的領導人的問題在於，他們往往試圖將其信仰的絕對性灌輸到世俗決策中。即使在民主國家，這也是一種風險：當布希與普丁會面時，前者正在阿富汗發動某種十字軍東征，並將伊朗、伊拉克和北韓稱為「邪惡軸心」——這是一種偽裝成聲討檄文的武裝號召。但隨著布希的戰爭大幅增加又不斷延長，他召喚信徒的能力逐漸減弱，而新的選舉則有望迎來一位更優秀、更少教條的領導人。

普丁的俄羅斯就沒那麼幸運了。與布希不同的是，普丁有權力以其認為合適的方式，強制實現這種狂熱，克里姆林宮組織的選舉不過是一種崇拜儀式。

雖然俄羅斯不是神權國家，但作為國教的東正教幾乎如同過去的共產主義一樣無所不在。例如國家官員只因為可能「侮辱信徒的感情」而取消一場解剖學展覽，當普丁抨擊西方時，他經常會強調西方的「頹廢」，俄羅斯這個與拜占庭帝國有著歷史淵源的「獨特文明」，必須帶頭捍衛異性戀和核心家庭等「傳統價值觀」。

普丁並未自稱是神，但他確實在為神代言。歷任蘇共總書記是列寧、馬克思和恩格斯等先知的後裔，而普丁則是神聖沙皇（尤其是彼得大帝和凱薩琳大帝）的現代化身，也就是上帝在人間的使者。他不是狂熱分子，而是命中註定之人，只有他有資格去發動一場神聖的十字軍東征。

普丁一直在塑造這種形象。2007年一群俄羅斯東正教信徒成立新教派，將他奉為使徒保羅的轉世，重返人間與反基督者作戰。2010年代，普丁的親密顧問蘇爾科夫（Vladislav Surkov）宣稱，普丁是上帝派來拯救俄羅斯的「白衣騎士」。在2022年全面入侵烏克蘭後，莫斯科官方宣傳中充斥著關於上帝──以及普丁與其特殊聯繫──的言論。

有人可能會說，在危機時刻借助信仰來安慰或激勵人們是常見之舉，甚至沒有什麼特別的問題；就連史達林也在二戰期間推崇東正教：如果人們相信上帝站在他們一邊，他們就更有可能支持戰爭。相較之下，普丁卻是利用宗教來合理化危機的出現或加劇。

如今這樣做的不光是普丁一人，例如印度總理莫迪（Narendra Modi）今年稍早就宣稱已將自己「完全獻給了」神，而神派他來是「有目的的」。雖然莫迪的個人崇拜未能讓他那奉行印度教民族主義的印度人民黨，在近期大選中贏得議會多數席次（可見印度的民主制度還未完全走上俄羅斯的道路），但他仍然是世界上最受民眾歡迎的民選領導人。

另一個披著民主外衣的獨裁者、土耳其總統艾爾段（Recep Tayyip Erdoğan）也曾以類似方式利用宗教，比如在2020年他宣稱，伊斯坦堡標誌性的拜占庭式建築聖索菲亞大教堂博物館是清真寺。他的一些追隨者現在聲稱他是「真主派來的」，是穆斯林的希望。自從艾爾段領導的正義與發展黨，在今年4月的選舉中罕見敗北以來，艾爾段在宗教問題上加倍賣力，像是改變學校課程，強化宗教研究和宣傳「國家價值觀」。

接著是美國激進右翼者眼中的「橙色耶穌」（orange Jesus）川普。川普或許連一句《聖經》經文都背不出來，但他知道如何煽動宗教狂熱來團結選民。而在川普的支持者中，什麼說法都不足為奇，比如2021年數百名熱愛川普的陰謀論者，在德州達拉斯市集會，他們等待的不是耶穌第二次降臨，而是（已墜機身亡的）小約翰甘迺迪（John F. Kennedy, Jr.），他們相信當川普莫名地恢復總統職務後，小約翰甘迺迪會成為副總統。

那些自稱肩負神聖使命的領導人，都是想增加自己權力和（最好是無界限地）擴大統治的人。普丁已經實現這一目標，莫迪和艾爾段也朝著同一方向前進。但川普所帶來的風險可能最嚴重，如果他贏得11月總統大選，美國能否在2028年舉行大選可就難說了。

（本篇翻譯由PS官方提供，責任編輯：楊淑華）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The Demigods of Populism》，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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