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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論壇》危機視角：不讓核武豪豬世界成真　至少先減緩核擴散

奈伊（Joseph S. Nye） 2024年07月23日 07:00:00

奈伊（Joseph S. Nye）
●美國哈佛大學教授
●美國國防部前助理部長
●著有《強權者的道德》等書

美國國家情報總監海恩斯（Avril Haines）最近警告：「俄羅斯在烏克蘭問題上需要支援，被迫對中國、北韓和伊朗做出一些後者一直想要的讓步，而這有可能破壞一些規範，包括長期以來堅持的核不擴散準則。」

這會產生多大影響？長期以來，一些理論家對於限制核武擴散的努力抱持懷疑態度，甚至辯稱核擴散可以成為一種穩定性力量，他們主張，如果畏懼核武是1945年以來列強之間沒有爆發戰爭的原因之一，那麼或許在區域層面也可以複製同樣的效果。比如在1990年代建立了核平衡的印度和巴基斯坦，迄今都沒有出現災難性後果。

但在這麼一個遍布「核武豪豬」的世界裡，人們還能保持謹慎嗎？美國總統甘迺迪（John F. Kennedy）不這麼認為，正如他在1963年3月一次記者會上說的：

「不幸的是，在整個戰爭史和人類歷史上，戰爭比和平要多得多，如果核武遍布全世界且隨處可得，而沒有人是願意接受失敗的，那我認為1970年代的美國總統，可能得面對一個或許有15、20或25個國家擁有這類武器的世界。我認為這是最大的危險和危害。」

同年稍後，甘迺迪簽署一項禁止大氣層進行核試的條約，為1968年《禁止核子擴散條約》的誕生奠定了基礎。該條約的5個公認核武國家——美國、蘇聯、英國、法國和中國——承諾不擴散核武，其他186個條約成員國承諾不研發核武。以色列、印度和巴基斯坦拒絕簽署該條約，也確實研發了核武，而簽署了條約的北韓則在後來退出以發展其核武計畫。

這使核武國家的總數達到9個，雖然遠非完美，但比甘迺迪預測的要好得多。這種不完美機制的捍衛者認為，核武擴散的速度與擁核國家的數量同樣重要，因為更高的可預測性會改善維持穩定的前景。沙烏地阿拉伯已經威脅一旦伊朗研發核武，沙國就會跟進，如果各個地區不斷出現新的核武國家，發生意外事故和誤判的可能性就會大增。

海恩斯明確提到了伊朗和北韓。在中國、俄羅斯和西方合作下，這兩個國家都受到了聯合國的制裁。直到最近，俄羅斯仍是核不擴散的長期支持者，不僅簽署《禁止核子擴散條約》，還通過1978年的《核子供應國組織準則》，該準則要求民用核設備供應國謹慎把握其出口政策。如今，開始依賴北韓軍火以維持對烏戰爭的普丁，終止了俄羅斯在核不擴散方面的合作。

伊朗長期以來都在實施以濃縮鈾為主的核武器計畫，但該計畫在外部壓力下處於時斷時續的狀態。德黑蘭當局一直小心翼翼地將高濃縮鈾的生產，控制在製造核武所需的門檻之下。但由於俄羅斯依賴伊朗無人機，中國依賴伊朗石油，而川普又愚蠢地在2018年退出伊朗核協議，核不擴散的國際合作也就此破裂了。

此外，有些人（可能是錯誤地）認為，如果烏克蘭人保留了蘇聯解體時繼承的核武就不會遭到俄羅斯入侵。如果這種假設得到了贊同，核不擴散的前景就會惡化。

我想起了過去一個類似情況（我在將其記錄在回憶錄《美國世紀裡的人生》中）。1973年石油危機爆發後，大家普遍認為世界需要轉向核能，但由於許多人（錯誤地）認為全球鈾資源即將枯竭，因此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再處理的鈽（鈾在核反應爐中燃燒後的副產物）。

當時的預測顯示，到了1990年約有46個國家將對鈽進行再處理。果真如此，世界將充斥著武器級的原料，核擴散和核恐怖主義風險也將出現災難性增長。1974年印度成為《禁止核子擴散條約》所列5個之外，第一個進行所謂「和平核子試爆」的國家。

此後不久，法國同意向巴基斯坦出售一座鈽再處理廠，而巴基斯坦總理布托（Zulfikar Ali Bhutto）曾發誓，就算全國人民都吃草也要打破印度在南亞的核壟斷。在拉丁美洲，德國正在向巴西出售一座鈾濃縮廠，阿根廷也在研究鈽。隨著其他許多國家悄悄探尋自己的選項，一場核軍備競賽似乎已經開始。

幸運的是，這場競賽從未成為現實。美國總統卡特（Jimmy Carter）推動的防止核擴散政策成功地減緩了這種趨勢。自1970年代以來，只有另兩個國家——而不是甘迺迪所擔心的25個——研發出了核彈。當所有人都認為，無法對核擴散採取任何措施時，卡特卻不這麼認為。在卡特政府努力下，法國─巴基斯坦、德國─巴西的交易被取消。美國成立一個國際委員會來研究核燃料循環，從而減少了鈽再處理和使用「增殖反應爐」的情況。

那些對核不擴散可行性心存疑慮的人，應當思考一下這個歷史教訓，即使擴散無法阻止，也可以減緩其速度，使局面大為改觀。

（本篇翻譯由PS官方提供，責任編輯：楊淑華）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The Non-Proliferation Problem》，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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