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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論壇》民主視角：印度民主制度的延續　端賴地方選舉的蓬勃發展

塔魯爾（Shashi Tharoor） 2024年10月29日 07:00:00

塔魯爾（Shashi Tharoor）

●印度國大黨議員

●印度前外交部長

●聯合國前副秘書長

即便有人將其視為印度令人不安的缺陷之一，但國內各地無論何時都有選舉正在進行，是印度民主制度的救命稻草。因此，就在上次大選的餘波、總理莫迪（Narendra Modi）持續執政，但未獲得多數席位而出現聯合政府一事的影響逐漸平息下，哈雅納邦（Haryana）以及聯邦屬地查摩與喀什米爾（Jammu and Kashmir）也正展開民意代表的選舉，但上周公布的選舉結果，卻使政治人物和民意調查機構都大感意外。

莫迪領導的印度人民黨（BJP）在原本預計會落敗的哈雅納邦，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勝利。反對黨國大黨（Congress party）及其地區盟友國民大會黨（National Conference party），則宣佈在查摩與喀什米爾勝出，但此前的民調都預測當地將產生多頭馬車的議會，沒有政黨或聯盟能取得多數席位。由於民調機構也對6月產生的大選結果預測失準—當時判斷印度人民黨將取得全面勝利—因此印度的選民當然不能說是可預測的。

印度選民很快就有更多機會打破專家眼鏡。在今年底前，馬哈拉施特拉邦和賈坎德邦這兩地也將舉行選舉。隨後可能輪到德里，當地首席部長最近因為陷入爭議而辭職，並且要求提前舉行選舉（無論如何，選舉應在明年 3 月之前舉行）。換句話說，除了日程擁擠不堪之外，印度的 28 個邦和 7 個聯邦直轄區都在舉行各自的政府選舉—選舉排程可能因此會出現更動。

對於莫迪政府來說，所有涉及選舉的不確定性都已然過高。他希望印度能夠建立固定的選舉日程，使包括Lok Sabha（印度國會下議院）、邦議會和地方機構等選舉，能在每5年的同1日進行。由前總統柯文德（Ram Nath Kovind）領導的一個高級委員會，也在近期完成了一份支持前述方案的長篇報告，莫迪稱之為「一個國家，齊一選舉」（One Nation, One Election）。

對於一個國家的政府而言，選舉的頻率確實構成挑戰。首先，雖然地方選舉主要涉及地方問題，但它們通常被視為對國家政府的一種滾動式公投。另一方面，治理往往在選舉期間陷入停頓，因為獨立的選舉委員會的《示範行為準則》禁止在任者發表可能誘使選民支持的政策公告。

此外，國家領導人可能會捲入舉行選舉各邦的內部競選活動，每個邦都有自己的政治歷史，而且往往有自己的政黨勢力。莫迪和他的內政部長夏哈（Amit Shah）在他們的十年任期內，始終是一系列無休止競選活動的固定班底，幾乎沒有時間履行公務。

莫迪認為，頻繁的選舉既浪費金錢又浪費時間。他可能也認為，將選戰集中，能使全國性的政黨和議題在州選舉之中發揮影響力，但全國性的選舉卻不太可能使地方領導人和地方性的議題獲得關注。

反對派反對這項改革提案，指出同時舉行所有選舉可節省的成本，相較於經費無限制的競選活動被剝奪，使頻繁刺激經濟成長動能消失所構成的損失，都將相形見絀。更重要的是，該提案嚴重踐踏了印度的聯邦制與多元性，反映出莫迪以效率為糖衣、包裝其實施一元體制的險惡企圖。

然而從經驗中，我們可以知道「一國一選」最明顯的問題就是不切實際。在獨立之後，印度曾設立單一選舉日。但這樣的安排由1952年至1967年，一共只持續了 15 年。原因在於印度議會制度的根源：政府必須在議會中取得多數席次。倘若某屆政府在任期結束前失去了多數席位，則必須重新舉行選舉。但政府也可以透過提前選舉的手段，進一步鞏固在議會之中的多數地位。

這種情況在不同時期於各邦都曾發生過，且在中央政府層級也出現過數次。由於有許多個邦都出現了聯合政府，因此這種情況無疑將持續發生。印度各邦都按照自己的節奏前進，與在德里鼓搗一元制度的聯邦推手節奏截然不同。一個全國性的聯合政府，比如莫迪目前領導的政府，也有分崩離析的可能性存在，但那又如何呢？一個政府在沒有獲得更新選舉授權的情況下，若繼續掌權肯定不符合民主原則。

「一國一選」的方法只有在行政首長直選的情況下才有意義，如此他們的任期並不是基於議會多數而定—換言之就是總統制。事實上，在印度，在邦甚至聯邦層級，理應都可建立這樣的系統，但莫迪並未著手推動。

印度的民主人士，長期以來堅信總統制會助長獨裁的形成，因此必須加以抵制。但議會制度也構成了某種程度的暴政，因為專橫的行政官員把他們在議會中的多數地位當作武器來揮舞。在總統制中，行政部門將對獨立的立法機構負責；而不能像印度人民黨十年來所做的那樣，把立法機構當作布告欄和橡皮圖章。

但有關總統制的想法未能落實，且在印度的議會制度下，「一國一選」根本行不通。無論如何，印度民主最不需要的就是減少選舉，而選舉則是印度民眾可以反對政府越權的唯一機制。這使得「一個國家，齊一選舉」成為一個在根本上就不符合民主原則的提案。

目前，我們應該對未來數個月將舉行、兩三個邦的地方選舉抱持歡迎與期待。也許印度選民會再次給他們的政治領袖們帶來更多驚喜。

（翻譯、責任編輯：王能斌）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Why Must Indians Vote So Often?》，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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