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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講堂】英國脫歐精神發酵中　三大歐盟守護者為何反成盜獵者？

楊尼斯（Yanis Varoufakis） 2024年11月22日 07:00:00

一旦「愈來愈緊密的聯盟」這個共同計畫失去了光澤，重新恢復國家對政策的主權就成了選項。

～希臘前財政部長　楊尼斯（Yanis Varoufakis）

2016年英國公投決定脫歐，這出乎意料的結果讓歐盟執委會召來了三個人，請他們務必要讓英國脫歐的決定被定調為徹頭徹尾的蠢舉，載入文獻裡，讓大家銘記在心。如今，這三人在歐盟政治圈仍享有崇高地位——只不過卻開始認同脫歐派的論調。要理解這一變化，需要先弄清楚歐盟日益加深的危機。

英國公投脫歐後，前歐盟執委會執委巴尼耶（Ｍichel Barnier）獲得任命，擔任歐盟首席談判代表，與英國進行脫歐談判，任務是壓制英國代表團，步步進逼，讓他們屈服，並在每個環節上逼迫他們讓利。時任歐洲理事會主席的圖斯克（Donald Tusk）甚至推動第二次公投運動，不過以失敗告終。他毫不掩飾地表示，英國脫歐派應該在「地獄享有特殊的一席之地」。最後，贏得法國總統大選的馬克宏（Emmanuel Macron）在愛麗榭宮登高一呼，公開反對英國脫歐的理念與精神，警告英國，絕對不允許他們的談判代表只挑選歐盟條款中對自己有利的部分，而放棄其他不利的條款。

這三個人與脫歐派開戰，希望實現以下三個目標。首先，他們試圖捍衛歐盟單一市場的一致性，尤其是公平競爭的原則，因此法國、葡萄牙和斯洛維尼亞的公司（至少在理論上）都應遵循相同的規則。然而反觀英國，無論是左派還是右派的脫歐派，都堅持英國政府應重獲權力，有權補貼與援助在英國投資重要產業的公司。馬克宏帶頭反對英國的盤算，譴責英國此舉偏袒獲其青睞的英國公司，並損害歐盟珍視的單一市場原則。

其次，他們要打消英國為了維持倫敦金融地位，想繼續搭乘歐盟共同機構便車的希望。圖斯克建立了一個團隊，確保最終的脫歐協議將懲罰那些拒絕將大部分資產、人員和投資搬遷到歐盟的英國金融家。圖斯克毫不含糊地告訴英國金融大佬，脫歐後，他們的「生活將會截然不同」。

法國總統馬克宏（左）、英國首相首相施凱爾（中）和法國總理巴尼耶（右）11月11日在巴黎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106年停火紀念活動。（美聯社）

最後，他們試圖將脫歐派描繪成誤入歧途的敵人，因為他們反對歐盟另一項珍貴的原則：移動的自由。巴尼耶多次告訴英國談判代表，英國要想繼續享有與歐盟的免關稅貿易，唯一的條件就是放棄收回邊境控制權的荒謬要求。即使直到最近，巴尼耶仍然堅持這點，他在6月直言：「沒有移動自由，沒有可能重新談判脫歐。」

今天，三位歐盟守護員都改變了立場，採用他們原本力抗的英國脫歐派「盜獵者」的語言和政策。首先，他們不再假裝捍衛歐盟境內公平競爭的原則。面對 COVID-19 大流行病導致的經濟下滑，法國和德國重申國家提供援助與補貼的權利。正如馬克宏所說：「近年歐洲面對挑戰時，我們所採取的應對措施就是允許各國政府保持彈性：國家提供援助的彈性。」與此同時，德國總理蕭茲（Olaf Scholz）也展現政府的肌肉，阻止義大利的裕信銀行（UniCredit）合法收購德國商業銀行（Commerzbank），此舉破壞了建立歐盟單一金融市場的可能性。

歐洲經濟基礎脆弱　讓歐盟守護者變節盜獵者

更令人驚訝的是另外兩個人「大馬士革式」的轉變。圖斯克發現自己內心潛藏脫歐的想法，似乎忘記了歐盟成員國重新控制邊界錯得有多離譜。現在，身為波蘭總理的圖斯克，果然如你所料，誓言要「收回」波蘭邊境的控制權。此外，他要求像英國一樣享有豁免，不受歐盟最低配額的約束，拒絕接收一定比例的庇護申請人數。事實上，圖斯克甚至更進一步，暫停白俄羅斯和俄羅斯人民在波蘭尋求庇護的權利，這不僅嚴重違反歐盟規定，還違反波蘭必須遵守國際法和歐洲人權法院的義務，而歐洲人權法院正是英國脫歐人士長期攻擊的箭靶。

相較於圖斯克，現任法國總理的巴尼耶也不遑多讓，他領導的是一個少數內閣政府，努力爭取疑歐派、排外的勒龐以及她的「國民聯盟」默默的支持。他也一直在爭取能夠豁免歐洲法院的管轄權，讓法國可以自由驅逐任何人，甚至立法禁止所有非歐盟國家的移民。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歐盟的守護者為何變成了盜獵者？答案很大程度在於歐洲脆弱的經濟基礎。一旦「愈來愈緊密的聯盟」這個共同計畫失去了光澤，重新恢復國家對政策的主權（renationalization）就成了選項。近二十年來投資不足加劇歐洲內部分裂的離心力，將脫歐思潮從巴黎蔓延到華沙。

自新冠大流行病爆發，歐盟對中國的出口停滯不前，而美國從歐洲的進口額則幾乎翻了一倍。在武器、化石燃料和外部需求方面，歐盟完全依賴美國，這讓歐盟極其脆弱。如果美國總統當選人川普對歐盟出口商品徵收他競選期間所承諾的高關稅，那麼歐洲將面臨更嚴重的停滯和分裂。

長期以來，歐洲領導人堅持反對對歐盟進行溫和且根本性的政治改革，影響所及，等於保證歐盟解體的命運，這悲劇性的結果是對歐洲領導人最嚴重的控訴。他們對歐盟的共同需求（如大規模投資綠色產業）口惠而實不至，也對建立必要的共同手段毫無興趣，因而成為歐盟最具破壞力的破壞者。脫歐潮終於從英國蔓延到歐洲本土。

楊尼斯（Yanis Varoufakis）曾任希臘財政部長，現為歐洲現實不服從陣線（MeRA25）領導人、雅典大學經濟學教授

（翻譯：張瑩，責任編輯：國際中心）

（原標題為《The Spirit of Brexit Has Infected the EU》，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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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The Spirit of Brexit Has Infected the EU》，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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