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魯耶夫
● 歐洲復興開發銀行首席經濟學家
細數20世紀的獨裁者:德國前總理希特勒(Adolf Hitler)、前蘇聯最高領導人史達林(Joseph Stalin)、義大利王國第40任總理墨索里尼(Benito Mussolini)、中國前國家主席毛澤東,似乎各個都將政治學家馬基維利(Niccolò Machiavelli)的名言「銘記於心」,也就是「寧要人懼,不為人愛(It is better to be feared than loved)。」
反觀現代多數獨裁者,大多都比較在意如何擄獲民心。
至於如何維持人民忠誠,靠的也不是落實民意,而是洗腦大眾,讓國民以為當局者已實現平民的渴望。若要論洗腦的手段,俄國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可是天下第一。
雖然近年來普京的認同度大幅下滑,民調數字依舊很高,61%的俄國人肯定普京的表現。倘若今天(2019年12月27日)就是總統大選,44%的選民會投給普京,反觀其他候選人無一能拿下兩位數的得票率。
可以肯定的是,經濟並非普京人氣居高不下的原因。
2012年,普京重返總統寶座,選前的支票卻一再跳票。進行國家改革、提高生產力與企業投資、改善國內生活水平,無一兌現。普京政府似乎也無意提振停滯不前的GDP成長率。
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IMF)估計,俄國未來5年的平均GDP成長率將低於2%;2021年,俄國的全球GDP佔比(按購買力平價計算)預計將降至3%以下,創下該國自近代以來的最低紀錄。若以屆時價格計算來說,俄國的GDP將跌到更低,預估僅有1.8%。更糟的是,俄國2019年的家庭實際收入較2014年少10%,且沒有任何增加的跡象。
既然如此,普京的人氣又為何歷久不衰呢?
答案正是筆者與泰雷斯曼(Daniel Treisman)在期刊中所言:現代獨裁者維持人氣的秘訣在於過濾人民接收資訊的能力。
如普京等人的專制領導人藉由控制國內資訊,說服大多數民眾「即使當前政權不夠完美卻也是國家最好的選擇了。」
要想在數位時代中掌控訊息絕非輕而易舉之事。
越來越多受過教育的公民,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知識份子」,識破國家機器的手腳,因此獨裁者會極盡所能防止知識份子向公眾傳遞事實。
由此一來,政治壓迫(repression)遂成為控制輿情不可或缺的手段。
過去廣為人知的大規模壓迫意在恫嚇所有潛在異議份子;而現今的壓迫則有別於過去,是極具針對性且令人難以招架。
2017年,莫斯科當局以詐欺為由而非政治因素,禁止國內反對派領袖納瓦尼(Alexei Navalny)登記參選2018年總統大選(不過歐洲人權法院隨後在2018年推翻該罪名)。最終普京靠著公權力作為幌子,成功營造自己是利用公正自由的選舉再度拿下政權。
現代獨裁者也時常利用言論審查作為壟斷資訊流通的手法。
根據非營利組織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與無國界記者組織(Reporters Without Borders)彙整的資料指出,俄國的新聞自由度排名為倒數20%。另外,自由之家統計的網路自由度指數(Freddom of the Net Index)顯示,俄國的網路自由度還不如白俄羅斯(Belarus)、哈薩克(Kazakhstan)甚或土耳其。
種種數字反映出,在高上網普及率的世界中,網路言論審查之於資訊專制政權是重中之重。
更甚者,根據Google 資訊公開報告(Google Transparency Report),俄國向Google提出移除線上內容的次數「遙遙領先」各國,光是在2019前半年就提出多達1萬次移除要求,而屈居第二的土耳其僅有1000次申請紀錄。(中國並未列入排名)
由於俄國憲法明文規定禁止言論審查,所以當局審查員最重要的就是隱瞞審查工作存在,不讓大眾知情。就成果來說,審查員也當真不負克林姆宮所望。
如我與泰雷斯曼所示,在像俄國這樣的資訊專制國家中,相較於知識份子,大眾對媒體自由抱持的態度更加樂觀。
另一個噤聲知識份子的工具就是「政治收編(political co-optation)」。
與其抵抗克林姆宮當局,成為國家壓迫的對象或是言論審查的目標,還不如投靠普京。畢竟站對邊的俄國菁英可是都獲得頗為豐厚的獎賞。
確實,倘若要讓腐敗的系統運作,普京就必須提出更為誘人的好處,下手為強擊敗競爭對手。
儘管上述種種手段均多有成效,但隨著通訊技術日新月異的發展,要想一手掌握資訊流向已是愈加棘手。
其中,俄國又以Google 旗下的Youtube為心頭大患。
目前,Youtube儼然已成為傳播資訊強而有力的平台。越來越多無黨派的異議部落客及政治諷刺秀以Youtube為媒介針砭時事。
又由於觀看Youtube頻道是俄國大眾熱門的娛樂消遣,因此克林姆宮要想封鎖Youtube,同時又不讓審查工作暴露還真是難上加難。
反觀中國則是早早就閃開了這個大麻煩。
中國不僅有專門的網路環境,就連社群媒體與娛樂平台也是一應俱全。不過因為中國早在網路滲透開始時便實施專有網路策略,因此中國人從未使用過無需付費的Youtube,至於俄國因早早加入全球資訊網,因此要轉投專有網路一途已是為時已晚。
此外,讓俄國政府一個頭兩個大的還有羽翼漸豐的知識份子。
親克林姆宮的頭號政宣人士基塞里夫(Dmitri Kiselev)近來表示:「人文(與社會科學)高等教育會滋長社會動盪(higher learning in the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breeds social unrest)。」他也不出所料地抱怨到「一大票」俄國人都在鑽研這些專業。
大多數俄國人並不會一夕之間就搖身一變成為知識份子。
不過,只要國家硬是把多數資源都用在噤聲異議份子,就會導致多數人民為經濟所苦。
最終,現實裡乾癟癟的荷包將推翻電視上或電腦裡千篇一律的樂觀景氣訊息,直到那刻起,普京的資訊獨裁政權也將土崩瓦解。
(翻譯:盧思綸,責任編輯:簡嘉宏)
(原標題為《The Future of Putin’s Information Autocracy》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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